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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偌大的病房毫无生命的迹象。

        一旁是揉着病腿叫苦连天的程猛，另一旁是躺在床头失魂落魄的我。

        此刻我甚至可以断下结论，那就是这个病房里的人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意义。在廖大鹏毫不隐晦地指出我的作案嫌疑后，我觉得自己被逼到了悬崖一角，他只要轻轻一推，我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毫无疑问，王彪提供的“情报”是导致事态急转直下的关键，就像隐藏在草原上的零星火种，只要被风一吹，顷刻便有燎原之势。

        我之所以认定程猛已无活下去的必要，是出于他的病情考虑的，我发现他的腿部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溃烂，联想到医护人员无动于衷的举措，我很难想象这样下去还有谁能挽救他于水生火热之中。事实上，她们的反应也着实在我的意料之中——她们不正是等着

        病人自生自灭，尔后获取他们的器官么？就像赵彩霞所说，这里一半的病人都回不去，病医得好还好，医不好，他们只能沦为医院的“死囚”。

        我虽然没有身患重病，可是已和死囚毫无区别。医院通过另一种方式毁了我，让我的灵魂失去了倚靠，最终走向灭亡。侯俊和程猛的最终归宿可能是一楼的停尸间，而我的归宿则是外面的监狱。医院通过短短的一个星期把我改造成了一个杀人犯，而后为我打开通往监狱的门——那是灵魂的停尸间。

        对于我的新归宿，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展望”在里面的生活——不，我想得太好了——要是我被判了死刑呢？

        死刑…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可能是——前一秒你还还活蹦乱跳，后一秒就变得悄无声息。我曾进行过类比，在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们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当我们死后，那感觉会

        否也是如此？极有可能。从不存在变为存在，又从存在变为不存在，这个世界就像一间客栈供我们短暂的停留，当我们离开，它也就与我们没有任何联系了。我们是消失了，它却不会消失。我不相信有灵魂一说。因为没有人能证实。人其实就跟动物一样，死了就没了，哪还有什么不死亡魂呢？

        细思极恐。

        我猛地抽回思绪，回到现实中。

        现在，我该怎么办？是继续掩饰，还是主动招供？

        掩饰？这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廖大鹏直截了当地指出我的作案嫌疑，说明他正着手调查我。一旦他把电话打通，查到我的户口，那我不就完蛋了？不，不用等电话打通，等到了山下，他一样能查到——到时候再逮捕我不迟，反正我也不敢跑。

        看来，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么一想，我反倒平静了许多。

        那就坦白吧！我早就有这个念头了。早坦白，早卸

        下心理的包袱，就不用成天这么提心吊胆。

        要是之前就坦白该多好。那时我只杀了薛惠惠，只背了一条人命，罪孽还没那么深，如果主动向廖大鹏招供，说自己是过激杀人，说不定法院会给我轻判；而现在我又多背了一条人命，杀死刘镇祥纯属蓄意，这样一来性质就恶劣多了。

        第一次可以被理解为过失杀人，第二次则完全是蓄意谋杀。真是一步错，步步错。魔鬼给我打开通往地狱的大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门便在我身后关上，于是我糊里糊涂地往里走，越走越黑，越陷越深。现在，我已经到达了地狱的门口，廖大鹏就守在门边，随时做好为我开门的准备。有返回的可能吗？没有了。回去的门已经被魔鬼锁上，它把我独自丢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这条路从一开始便注定是一条不归路。它不会给你留后悔的机会，只会把你一步步地引向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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