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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1 / 5)
        姥姥得了什么病，许贤当然心知肚明。这几个月他刻意没有去想这件事，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姥姥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就像往常得病一样，在床上躺几天就能下地腿脚麻利地走来走去，一会儿擦擦灰，一会儿择择菜，还能中气十足地骂人，能得意洋洋地和别的老头老太太吹牛自己的身体有多棒。

        但他妈的话却再次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或许姥姥这次再也好不了了。

        许贤在客厅平复了好长时间心情，然后才勉强笑着走进老太太的卧室。姥姥在睡觉，睡觉的声音很大。

        在许贤的记忆中，她睡觉的时候从来不会用鼻子呼吸，都是用嘴喘气。吸进一口气，然后很大声地吐出

        来，听上去就是＂噗噗＂的声音。

        以前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会问姥姥，为什么总这样吹气。姥姥说她是在吹土呢。她说人从出生的时候，黄土就从脚开始埋了。岁数大了，腿脚不便，用不上力，那是因为黄土已经埋到腿了。而她身上总这儿疼那儿疼，是因为黄土已经埋过身子了。现在，土已经埋到脖子了，所以要经常吹吹。

        许贤知道这是老一辈的封建迷信思想，不知道是哪个神棍胡说八道的。

        但现在，许贤觉得黄土不止埋过了脖子，甚至都快埋到鼻子了。不然为什么她呼吸这么困难，喘气这么难受？

        看着闭眼睡觉的小老太太，许贤的胸口像是被大铁棍重重撞了一下，疼得他肝胆欲裂。

        活着固然比死亡要快乐，但知道死期，并不得不向坟茔逐步迈进，这个过程更是令人熬煎。

        许贤没办法延长姥姥的寿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活一天算一天，还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更让人难受？

        许贤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姥姥干爽的头发。生病后，她的头发白的更快了。

        姥姥的头发很浓密，发际线从来都是工工整整的，就像她的为人一样板板正正。她没有牙齿，听她自己说，五十多岁的时候牙就全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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