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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孤行早
        杜洺澄夙兴夜寐兼程赶路，月余时日便已赶到了徽州地界。这一日她紧赶慢赶好容易在酉正时分投在一家客店，将黄骠马交与小二，入店登记去了，就在与掌柜交验路引凭信之时，忽闻一声轻微马鸣，只这一声杜洺澄就断定这马便是先前在山中密林所遇的那匹黑马。

        杜洺澄本身并不好马，但她几个哥哥都各有所好，其中三哥尤其爱马，一度曾痴迷马经甚至废寝忘食。她耳濡目染是以对骏马尤其过目不忘，这一声马嘶仿佛一只魔手，将她本已困顿不堪的精神一下子拨活起来。因对着掌柜的问道：“店家，这店中还有别的客人吗？骑了匹长腿黑马的。”

        “哦，这个这个……”掌柜的听她一问竟慌张起来，“并，并没有啊。”

        杜洺澄见他这样，不禁狐疑起来，但并未动声色，随他指引入了自己客房。

        入了客房她卸下行李，随后小二送来热茶热水，她一一谢过，关起房门寻思起来，正不知如何，忽闻窗下又传来一声马鸣，她推窗探看，原来这店的马厩就在她窗下，栓的几匹马并没有一匹是黑色，明明方才听得清清楚楚，莫不是他家另有藏马之处，却又隐瞒于我，不知安得什么心，难道是家黑店？看来可要警醒些。

        她洗了脸躺在床上，一时之间睡不着，想了想此去的浙北郭家据说就是个贩马的，因与大爹爹交好，几乎年年都要走动走动，他家的大儿子郭稳幼年见过，是个拘谨的男孩，也不知这些年来变成了什么样，这次走前是说郭伯伯的小儿子也有四岁上下了，真想把他接来好好玩一玩。抓阄之前几个哥哥还挤眉弄眼盼着我抓着坏阄，哪知竟抽中这上上之签，哈哈。但转念一想，一路之上半个江湖人士都没遇到，也实在是无趣得紧了。想来想去，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又听见马鸣不已，那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把杜洺澄吵醒了，细听之下还掺杂了人声喝骂，其时已届天明，她翻身下床，推窗往外一看，原来是小二正在牵马。只见那白马并不驯服，虽经小二连声喝骂，仍口衔缰绳踞步不前，它身边的其他马见了也躁动不安，在马厩中来回踱步，仿似为它着急似的。小二见牵它不动，啐了一口，转身取来了马鞭，见此情景马厩中除了白马以外的马都惊慌躁动起来，只这白马微微闭上了眼，退也不退。小二二话不说扬鞭就打，鞭响从二楼都听得震耳，杜洺澄不由得一皱眉。几鞭下去，马厩中白灰纷扬，那马身上竟露出黑红的鞭痕，杜洺澄细细一看，这马腰细腿长，正是先前见到的踏雪乌骓却被扑了一层白灰，像是匹白马。

        眼见小二又要打它，杜洺澄手搭窗框便要飞身下楼，出言阻止。

        正在此时，不知谁人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喊突如其来，吓得小二手一哆嗦，回头看时，是个书生模样的店客，只见他站在门内，慢条斯理，摇头晃脑地道：“此马如此倨傲，谅你也驱策不得，不如卖给我可好？”

        “咦，你这书生，薄纸片一般就能使得动它了？也罢，只要你给的价钱好，也不妨卖你。”这小二本来就是要牵马去市集，这下可省了一番奔波。

        “我乃是一介布衣，哪有多余银两，不过见你苛刻，对它动了恻隐之心，多的没有，只能出五百钱。”

        “你这书生忒也无礼，我这白马牵到市集，少说也要五两银子起价。”

        “哼，”书生微微一笑，“你这马来路不正，又饿了这些天，挨了你的打，早不精神了，你若坚持牵到市集也没什么，就怕遇上官差或是知情的人，你经不起盘问，到时候到了府衙里少不得一顿板子，那时候你再看我这五百钱还少不少呢？”

        “这，这……”小二顿时语塞，踌躇起来。

        “唉——”那书生打了个哈欠，转身道，“你且想想，我要回去睡觉啦。”

        “哎哎，这位客官，方才是小人糊涂，就依您说的，五百钱就五百钱，但您可得现钱付讫。”

        “好好好，这马一会我就牵走，但现钱嘛，我没有。”书生说到这里扬手往杜洺澄一指，“你朝他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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