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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昆仑客 救驾
        周侯被囚，在周人部族激起的波澜，不啻于天崩地裂。先侯季历客死朝歌一幕，在人们的心头盘旋、萦绕，挥之不去。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啊！

        姬发当时就带上闳夭和军中副将尾随胶鬲去了，为的是跟踪观察，随时策应。留守丰京的伯邑考闻讯，也是昼夜兼程，携小弟姬奭直奔中土而来。在孟津与南宫适、散宜生等人汇齐，又与姜子牙相见。当下就要继续赶路，到朝歌去救人，被子牙拦住了。子牙问他：“想好没有，你准备怎么救？”

        一句话，让一干人愣在那里，泥塑木雕一般，想不出一句回应。是呀，在商王的地盘上，敌众我寡，案情不明，就算是进了朝歌，又能如何？

        子牙略一沉吟，终究于心不忍，告诉他们：“放心吧，你们的侯爷不会有事。”指一指伯邑考，“你若是去了，反倒有事。”

        伯邑考哪里肯信！一来不了解姜子牙的能耐，不相信他能未卜先知；二来料定他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根本不了解岐周的情况，更不了解他这位长子的处境。真实的情况是，岐周虽有立长立嫡的传统，但侯爷在这个问题上，却迟迟拿不定主意。

        这在他们周家已不是第一例了。原因说来简单，却不足为外人道——近乎偏执的对嫡亲血脉的追求，使他们对嫁进来的女人心存疑虑，不能确定她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所以，立长立嫡不假，他伯邑考是长子也不错，但他这长子是不是侯爷的嫡亲，就不敢说了。

        谁都不知道，他们周家人对嫡亲血脉的这种狂热和偏执，究竟源自什么人、什么时候，反正他们一直就那么做的。在长子伯邑考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曾祖古公亶父。他娶东夷的太姜为妃，生了太伯、仲雍、季历三个儿子，但老人始终对头两个儿子的来历心存疑虑（怀疑第一个也就罢了，为什么怀疑第二个？伯邑考始终也想不明白）。最终，老人是传位给了第三子季历，也就是伯邑考的爷爷，而逼得老大老二跑去河东经营虞、芮去了。

        到了他这一辈，母亲太姒出身名门，是河西望族有莘氏的后代，应该比较放心了吧？父亲却依然对他的出生不喜不悲，不冷不热，行军打仗宁愿带上老二老四，也不带他这个老大。

        其实，伯邑考最恨的人，正是老四。老四不止一次公开扬言：“为保证立长立嫡不出差错，需要把女人都圈禁起来，七岁以后就不许乱跑乱动。”言外之意：在绝对控制你的女人之前，立嫡可以，立长嘛，要考虑考虑！

        “好你个老四！有朝一日犯到我手里，有你好看！”伯邑考不止一次在心里恨恨地想。

        不过，像立嫡立长这样的烦心事，多数时候，伯邑考已经不想了。当然，有机会的话，他也不会放弃最后一搏。但目前来看，希望渺茫。他现在时常想的是，如何能够证明自己、活出自己。自己已经度过了一个无趣的童年、郁闷的青年，他不想再度过一个抑郁的壮年。“就让我去为他而死吧！”他想。

        这些，子牙当然不知道，也没想知道。他投奔周家，不是来送怜悯的。

        执意要去是吗？那就让他去好了，带上散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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