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画 (1 / 2)_昆仑劫

岩画 (1 / 2)
        昆仑丘北麓，山腰上一处岩龛，蜿蜒曲折，串起来好几节天然廊道。其靠里侧的岩壁上，影影绰绰刻画了许多线条和图案。粗看杂乱无章，似是童稚涂鸦；细看又完全不像，因为那画与画之间，明显地存在着某种形式的呼应与关联。二师兄告诉子牙：这都是文字发明以前，离现在至少一千年以上了吧，我们的老祖宗长年累月一点一点，刻画在上面的。

        “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对吧？”子牙问。

        “当然！那年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天到晚忙着填饱肚子呢，谁有闲情逸致刻着玩儿？尤其是比较费功夫的那些图案，十之八九是遇到了非画不可的重要事件。”

        “可是，”子牙一手摸着脑袋，试探着问。“可是咋看不出一点点门道呢，有那么深奥吗？”

        “不是深奥，是陌生。毕竟年代久远，老祖宗的表达手段又十分地有限。等慢慢了解了，就一通百通，一目了然。”

        子牙扮个鬼脸，就不说话了，开始认真看画。却只是看不懂，不得不望向师兄，向他求助。

        师兄嗨嗨一笑，像大师兄当年教导他那样，打算先给子牙做些铺垫，告诉他这些岩画的来历，以帮助他一点一点进入状态。于是清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那年头，老祖宗靠结绳来记事，但只能记个大概。每个绳结代表一个事件，事件一多、时间一长，不是搞混了就是想不起来了。后来就发明了一种新的方法：在搭结绳的地方，对应每个绳结的位置做上一个记号，来帮助记忆。有时候是单纯表示数量的，划几个道道在旁边；有时候呢，是要描述一个事件，那就需要更复杂的图案，才能大体上把事件的来龙去脉表达清楚。北龛岩画最初就是这么来的。后来人们很快发现，它除了帮助当事人记忆，还能给后辈儿孙传递讯息，天长日久就算那结绳风化了没有了，单凭岩画，也能让后人大体上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这个发现可是太重要了，在此之前人们口耳相传的那些个先民逸事，从此有了一个物化的标本，再也不会因人而异了。打那以后，这山上的岩画就成了一种不可多得的隔空对话，很多人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听听老祖宗的声音，猜一猜里面的意思，看他们想要跟我们讲什么。因此，为兄要建议你，没事的时候多来这里看看，想想。一个人来最好，没有噪音，没有干扰，整座大山就只有你一个人的心跳。跳着跳着，就能跟岩画里的祖宗合上拍，就能明白他的心声。一次不够，多来几次，也许你每次来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明白了。”子牙答。再看那些稚气十足的丫丫叉叉，突然就有了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仿佛每一笔都是老祖宗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每一笔都代表了画作者的一个念想、一桩心事。

        他退后两步，决心从岩头的第一幅画开始看，竟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圆圆的中间有个点的太阳！想起几天前二师兄说过的那个“日”字，脸颊就微微地有点发烫。顺着斑驳的苔痕往下看，又发现那太阳下面分明画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在大步流星地往前赶，难道是又一个“昆”？

        二师兄答：“那不是昆，是一个莽汉在追逐太阳。”

        子牙有点讶异，心说师兄你开玩笑的吧！天底下有那么蠢的家伙吗？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已经知道，不会是师兄错了，一定是自己没理解，于是就更仔细地去琢磨。他记起来师兄说的，太阳表示女人，也表示国王，那么这个莽汉，他追的那个“日”到底是什么，是国王还是女人？

        最终，子牙还是把自己的疑惑对师兄说了。二师兄翘起大拇指，夸他思路正确。然后才告诉他：画里的这位莽汉，是史上一位英雄，也是一位叛徒。他背叛了自己的母邦，自立为王——看到他头上的桂冠没有？表明他追逐王位已经得手。但母邦的女人们却不肯跟他了，所以戴了王冠的他不得不追逐女人，为自己也为他的男子部落。只不过，他追到东追到西，还是没有追上，最后饥渴难耐，扑地而亡。

        “他有名字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子牙问。

        “具体时间不详，反正是一千年前的事吧。名字嘛，熟熟的，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师傅要给山下来的几位王子讲炎黄大战，说了叫咱几个都去听呢，到时候一定会讲到他。”

        二人继续往前，子牙就问：“这岩画都是什么人画的，天师还是王母？”

        “都不是。从古到今，咱昆仑山就一直是由十巫，也就是巫觋、巫祝她们来做这些事。她们神交天地，练达人情，博古通今，故事多得很呢。如今有了文字，她们连壁画都省了，直接把文字刻画在骨片上或竹板上就成。只是篆刻不易，她们惜字如金，让人很难读懂，有时候你还得猜。”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处不算太长的天然廊道。这头进那头出，不过短短几十步的样子，却发现好几块岩壁上都有图画，借着两头射入的天光，在幽幽地朝他俩打招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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