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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节日加班 (3 / 3)
        镜中那个女人嘴巴大张，像是在尖叫，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像在呕吐一样。她的嘴巴张得不可思议的大，就像是下颌脱臼了一样。她的眼睛完全是空的，一片白色没有瞳孔。牙床也是空的，没有牙齿。她的皮肤苍白透明，几乎能看到蓝色的血管。她的头发被水浸湿，紧贴住头皮，一缕头发垂到她的肩膀上。她似乎是穿着一条灰色的裙子，裙子像她的头发一样也是湿的，紧紧地贴在她消瘦的身体上。她细长的腿看上去就像是要被她的体重压弯了一样，她的胳膊向后伸，仿佛被谁扭住了。

        我只看到了她几秒，就高声大叫，转身摔倒在地。失去意识前，我只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再醒来时只看到卫生间是空的，没有那个女人，也没有她呕吐的声音，就连我的声音也消失了，我大声地叫人，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回响。

        然后是气味，空气黏着得好像可以捏出形状来，一股腥臭混合着鲜血的味道围绕着我，我拼命挥舞手刀想在空气里划开一个口子逃出去，但腿软得连走到门口都做不到。

        我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看到过的那个女人。

        当时是中午，家家户户都在午睡，街上几乎没有人，我们几个小孩正在村里的小卖部看电视，这时我听到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了盘子打碎的声音，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响。很奇怪的一点是，当时这阵突如其来的声音并不令我们这群小孩感到吃惊，我们当时伸长脖子探头往屋里看去，一个女人四肢伸开倒在地上。门框和其他小孩的头挡住了我，我就只能看到这么多。过了一会儿邻居跑了过来，喊着那个女人的名字，又喊其他大人来把我们带开。我离开的时候，心里有一丝的恐惧。我从来没看到过她的遗体。

        村里的医生说这女人的脑子里长了虫子。

        那天是年幼的我第一次面对“死”这个概念，我忘不掉自己被存在主义的恐惧淹没的感觉——我或是我认识的任何人，都可能会突然死去。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容易害怕的人，直到此时此刻，在这股恶臭中。

        我明确地知道镜中那个女人就是她。我没再见过她。我也不想再见到她，我每天都希望我没见过她。我也做梦，但这些梦没有天天纠缠着我。

        我的故事不会以我生命的结束，或是任何戏剧性的事件做结尾——即使我确实这样尝试过——我曾经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拉起一条绳子紧紧绕在脖子上，我也在洗手池摔碎一只玻璃杯，在手腕上划了一道，我只是想看看我会有什么感受，但我没有继续下去。

        每当我这样尝试的时候，我都会听到呕吐的声音，闻到一股恶臭逐渐弥漫，就像我那天遇到的那样。但是，当我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一切就恢复了平静，我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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