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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想和你在一起 (3 / 6)
        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如果身边有同事说了不合逻辑的话，或者误传了谣言，听信了传销之类的，他总是毫不留情，极尽讽刺之能事，似乎全世界只有他一个明白人。当被他讽刺的人怒不可遏地追上来，撸起袖子打算与他理论的时候，他只是淡淡一笑，扬长而去。他的原则是绝不跟蠢货辩论，因为他曾经输给“蠢货”几次，搞得他很苦恼。一来二去，他周围的人越来越讨厌他，但他总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公开说他不在乎蠢货的目光，他就喜欢蠢货们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当然，他从未想过，他也干不掉那些他所谓的“蠢货”。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那些他曾经看不上眼的同学和同事们，不知何时，摇身一变，已然混得有头有脸。而他自己，却还是一个没有未来的行业中的一个没有未来的公司中的一个没有未来的小秘书，没车没房，孤身一人，连他曾经引以为豪的“桀骜不驯”，都开始离他远去。他的棱角已经被社会大车轮碾平，他的骄傲已经被“体制”踩在脚下，他慢慢弯下了脊梁。他慢慢品过味儿来，你有才华？那是组织培养你；你有个性？那是组织包容你；你有机会？那是组织欣赏你。若说你啥也没有，你便一文不值。若说你有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也并不是没有反抗过。他曾经做了精美的简历，满怀信心的到处去面试。但他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个标准的微笑，和一句句毫无感情的抱歉。他用仅剩下的一点点勇气，拉住了一个还算聊得来的面试官，问他到底差在哪儿。他告诉他，他的基础还是不错的，他们可以要他——如果他年轻十岁的话。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培养的价值了，他们宁肯要一个更年轻、更有干劲、更廉价的大学生，也不会选他。后来，他终于收到了一个offer——薪水是现在的一半。

        不能认怂！他告诉自己，如果不能去森林生活，他也要成为动物园中最强壮的狮子。他与时俱进地调整了自己的生存原则：宁得罪同事，不得罪领导。每次在总裁王道乾面前他尽量笑容可掬。其实，强哥也不大得意他，从强哥每次有所保留的眼神里，他都能感觉得到。但是没办法，作为一名秘书，从写到干，他的确比体制里那些混吃等死的人好用一些，虽然有点小个性，但不露大尾巴，所以强哥总是侧着脸还给他同样可掬的笑容。可他知道，他看不见的那边脸，说不定在骂他。

        但就在今天，林美玲的一句话，击碎了他最后的清高和狡黠。她说的一点也没说错，他确实怂，他和办公室里那些假装玩手机实际偷拍林秘书的“屌丝”们，和那些在林秘书路过时用力吸气的“屌丝”们，和那些平日里他半拉眼瞧不上的“屌丝”们，有个毛线区别？

        “我愿意！”

        终于，张三咬定后槽牙，脱口而出，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秃鹫跳下悬崖。他豁出去了，爱咋咋地！就算耍他又如何？他还怕失去尊严吗？不存在的！那玩意儿，他早就没有了。

        林美玲莞尔一笑：“先吃面吧，吃完了我们去看电影。”

        美，太美了，美人一笑夕阳斜。余晖透过她酒红色的发丝，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张三觉得自己绝对是赚大了！就算林美玲逗他玩又如何？那可是林美玲，他的自留地占有者，她亲口说了想和他在一起。就这一瞬间，一切不如意全部烟消云散，他觉得他这一生终于有了光辉。今天，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他心里乐开了花，拿筷子撅起面条大口吃了起来。

        林美玲看着他，一脸疼惜的表情：“张秘书，别着急，慢慢吃，把筷子掰开了吃。”

        “噗”，一口面呛住了，张三咳了起来，嘴里的面条喷到碗里，又溅到身上。林美玲优雅起身，体贴地递过纸巾。他擦擦嘴，喝了口水，吞下尴尬。

        “我不想吃了，咱们去电影院吧。”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饿的感觉。林美玲也许体会到了他的心情，点头表示赞同。

        结账之后，他们从“二兰”拉面的后门进入了“人来”商场，电影院就在商场顶层。张三和林美玲并肩走着，周围的目光唰唰唰地投来，炽热的、惊羡的、嫉恨的、惋惜的……每一种他都熟悉。而他不屑一顾，脸上换了一副不太熟练的得意神情。他不知道他的演技如何，但他是发自内心演的。

        “你开心吗？”林美玲扶着扶梯，目视前方。

        “开心，你呢？”他也目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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