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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来，来死 (2 / 2)
        如果娄金来知道石林正是因为过于谨慎反被花阳几人坑了一通，怕是要无言以对。

        自己七岁就觉醒金灵，力气比同龄人大得多，在村子里向来无人敢惹。林子小自己两岁，因为生来脸歪没少受欺负。本来自己是懒得管这些事的，村子穷得叮当响，大家饭都吃不饱，谁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死活？但林子六岁的时候，有一次被打得太狠了，眼看着就要被打死了，自己本来在远处懒懒地看热闹，但也许是林子濒死也依旧恶狠狠的眼神打动了自己？毕竟自己围观他被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没见过他眼中出现过怯懦的神色，于是破天荒地多管闲事，出手打跑了几个欺负他的大孩子，蹲在爬不起来的林子面前，好奇地盯着他。

        娄金来的嘴角不明显地微微翘了一下，那时候的小林子因为长期饥饿瘦得皮包骨，显得眼睛特别大，几乎要脱眶似的用力瞪着自己，身上都是或新或旧的伤口，有的在流血，有的已经化脓，系着破布条勉强当做衣服，也不知道等到冬天的时候会不会冻死，不过仔细想想，他好像每年都是这样系着破布条，每年也没有冻死呢。

        自己当时盯着他出神，林子就一直瞪着自己，直到因为眼睛干涩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这才回过神噗嗤笑出来，换来更凶狠的一个眼神。结果自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好像突然患了疯病一样。可能是因为林子瞪大眼睛趴在地上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青蛙，也可能是在笑他狼狈的样子，又或者是笑自己看似活得更轻松自在其实也不过是和他一样的可怜虫。自己指着他，想嘲笑他又说不出话，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最后林子也跟着笑起来，两个哈哈大笑的小疯子一蹲一趴，笑得捶地，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柔暖的夕阳给天地撒下淡淡的金色光辉，唯独漏下了树荫下的两个孩子，然后一直独行的两人就这样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后来连年大旱闹饥荒，田地颗粒无收，难民成千上万，漫无目的地到处流窜，树皮都被啃光了，野兔野鸡什么的更是一只也看不见，连蚯蚓都被挖出来吃光了。最开始，有人凭借力气大抢夺他人的食物，后来谁都没有食物了，就开始吃人。先是体弱的老人，然后是懵懂的幼儿，“易子而食”，便是如此，后来只剩下大人和自己与林子这样报团的半大孩子勉强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林子那时候依旧瘦弱，可自己拼命护着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想护着他。但是两人都知道，身边的人都在虎视眈眈，他们睡觉都要轮番守夜，虽然因为太饿，几乎睡不着，可不睡觉死得更快，只能强迫自己睡。一旦难民里有人支撑不住倒下，周围人群便立刻一哄而上，分而食之，每次自己远远地看着，只感觉浑身冰凉，手脚都忍不住在抖，但再饿下去，自己必然也会成为那群人里面的一个。

        再后来自己受凉病了，昏昏沉沉地咬着牙不肯倒下，太多的目光远远地盯着，眼中满是贪婪。他们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吃我！但是头越来越沉，眼睛也睁不开，迷糊间有热汤放在嘴边，很香，是肉！自己大口吞咽，拼命地吃，汤很烫，直接咽，肉也不嚼，直接吞下去，好像好多好多年才终于吃到这一顿饱饭似的，那一瞬间的满足感，幸福得几乎要飘上天。

        不知道自己病了多久，至少也要两三天吧，迷糊间总是有肉汤吃，大概就是那些肉汤，让自己挣扎着活了下来。

        恢复意识睁开眼的时候，恍若隔世，愣愣地看着天空很久，浑身酸痛得几乎无法动弹，身下是柔软的藤蔓构成的床，四周数枝藤蔓晃动着，似乎在警戒。远处飘来肉香，人影晃动，自己努力转过头用力眨眨眼，视线清晰，那是林子，在自己昏迷期间觉醒了木灵体质的林子。可能是因为觉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人，不停地杀人，他至今对植物的亲和力极低，无法像正常的木灵师一样与植物沟通，只能强行操控藤蔓杀人。

        视线又开始模糊，满身是血的林子端着肉汤走过来，依旧瘦得皮包骨，身上甚至还多了很多伤口，但他只是惊喜地看着自己，扑过来笑得开心，虽然脸歪的他笑起来诡异得很，“娄大哥，你醒了！你看，我也可以保护你了！那些想欺负我们的人，我都杀了！”

        “娄金来，我们来了。”

        娄金来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从树林走出的花阳四人，“林子呢？”

        花阳本来想抖个机灵，骗娄金来说石林已经死了之类的打击一下他，但看着娄金来一脸阴沉的样子又打了退堂鼓，真这么说了估计娄金来得暴走，于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他被我们骗了，落在后面呢。不过你如果想拖延时间等他过来，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很快就会打败你的！”

        娄金来不为所动，慢条斯理起身，仔细地整理好斗篷，然后露出一个暴虐的笑容，

        “来，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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