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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湖再见
        1993年5月8号，徐龙和他的两个发小大庆，胖子从拘留所释放，十天前他们因为聚众斗殴被行政拘留。

        拘留所虽然不是监狱，那也是惩戒机构，在里面呆十天半个月也是很受教育。徐龙回望着看守所的大门，心里发誓绝不再来这样的地方了，果然监狱和医院是最教育人的地方，自由和健康才是人最宝贵的东西！不失去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家里人父母都嫌丢人，没人来接。好在大庆的二哥来接大庆，徐龙和胖子沾光才没走着回家。

        徐龙他们三人家是城中村的，还不是郊区是市里的城中村。城市扩张发展，把他们的村庄包围在了城市里，不光是他们村，附近的三四个村连城一片，形成了这个城市里最大的一片城中村。和城市犬牙交错，像是这座美丽的滨海城市的一处伤疤，烙印在城市的腹心！

        城中村代表的就是脏乱差！藏污纳垢，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慢慢的渗透过来，低廉的房租和近乎于真空的管理让这里成了灰色生意的天堂！这边是全市最大的洗头房集中地，也是全市最大的流动人口集散地！最疯狂的时候有几百家大大小小的洗头房，到了晚上粉色红色的小灯照亮了大街小巷，街上站着的全是衣着暴露的姑娘媳妇，各色人等纷至沓来，这里有各种档次价位的服务，能满足各阶层消费者的需求！

        伴生着的是各种乱七八糟看场的小痞子，卖药的卖套的卖录像带的等等配套生意，诈骗的，抢劫的，仙人跳的各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这里的人慢慢的变了分化了，有的积极迎合，有的消极忍耐，好人老实人越来越吃亏，贱人混蛋越来越得势！徐龙从小不是个坏孩子，可后来上学每天都要受欺负，被一波波小王八蛋变着花样的欺负，忍无可忍还手还击！一个人打不过就叫着发小一块上，打着打着心就野了！从老实本分到恶名远扬只用了不到两年！真所谓学好一辈子，学坏一出溜！出淤泥而不染真是不容易的，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现实和环境如同大潮推着大多数人不停的向前涌去，就像海边的垃圾被一次次的抛向沙滩，看着那么的恶心和凄惨！这里没有对错，垃圾的无奈和大海的绝情都是自然法则！丢垃圾到大海的人更不会在意，所以最重要的是你不能活成垃圾！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到底活成了什么样子？

        17岁的徐龙大庆胖子更没有能力知道自己活成了什么样了。周围的人都是一个吊样，你只有比他们凶你才能舒服的活着。你喜欢的女同学你要有喜欢的资格和权力，当有贱人来揍你的兄弟你能叫来一帮兄弟打回去，每天有人给你买烟抽买饮料雪糕，都挺好，一切都挺好的！

        混着初中就毕业了，高中徐龙考了个技校学电工，大庆考了个职业高中学服装设计，一听就他娘的不靠谱，92年服装设计啥？大概率老师也不知道是什么，估计是把裁缝班改了个洋气的名好招生！他俩好在还能上学，胖子初中差点没毕业，从小到大都是班里后两名，如果按照3000汉字为文盲的标准，胖子基本就是半文盲！胖子从小就喜欢看有影的东西，痛恨一切文字的形式表达，后来成为录像带碟片资深发烧友那是有来历的！胖子后来拥有上千盘录像带，上万张VCD，关键是他都看过不止一遍，到后来也是出口成章，真是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让人钦佩！

        但现在问题来了，上了三年学怎么也要有个说法吧，九年义务教育那是法律，你不能违法啊！胖子义正言辞的去找老师学校要毕业证，学校说实在没办法，大哥你七门功课考了不到100分我们怎么给你毕业证？学校也要脸啊，校长要在你毕业证上签字的啊，这实在是没法给你！最后给了胖子一个肄业证书，证明他上过三年初中，仅此而已。胖子凭借这个肄业证书参加招工，顺利的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工人阶级！你服不服！还是公用事业单位的！90年代就是这么好！一个月工资76块！！真牛！

        如果就这样，那也是像梦一场，也不错的。再长大点明白事了，徐龙他们的人生轨迹和绝大多数屌丝是一样的吧，上班工作谈恋爱娶妻生子，柴米油盐酱醋中消磨时光，最后变成油腻的中年大叔，闲来无事回忆一下年少轻狂，平凡普通的过完一生！

        爹娘那关还得过啊！徐龙做好了准备，可回到家老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嘱咐了要老实啊以后，再也没说什么！老妈这辈人生活的艰辛历程不是徐龙他们能体会的，孩子已然犯了错，也付出了代价，再怎么打骂也没有用了。关键是日子还得过，以后怎么办？

        扯淡的是徐龙和大庆被学校开除了，胖子反而没事，继续上班！为什么？胖子父母还是有智慧的，人家知道要去处理一下关系，厂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记过处分留厂察看！徐龙和大庆的父母都是老实人，老实人都脸皮薄，觉得自己孩子错了，没想过还可以留校察看的，啥也没干就等着了。最后等来了一个开除处分！大庆那个破学上不上的就那么回事，徐龙可是损失大了！技校生一个月有36块钱的补助这下没了，徐龙深深的受到了伤害，那可是36块啊！徐龙觉得心在滴血一样，小金库没了！93年工资很低的，胖子起早贪黑上班一个月才挣76块钱，徐龙晃荡一个月啥也不干36块到手，这是什么感觉啊！就这么没了，心痛十分钟！

        大庆的二哥给大庆找了个中日合资的食品厂去上班了，先干临时工，有机会再转正。那会儿合资企业老牛了，挣钱多啊！临时工一个月就160多，转正了就接近300块，在普通人看来那是高收入了。徐龙老妈是公交公司的售票员，打听公交公司秋天招工，让徐龙秋天去公交公司招工上班。男孩去公交公司主要是以后学驾驶，未来成为一名光荣的公交车驾驶员！

        徐龙是打心里不想去公交公司，徐龙老妈就是公交公司的，这工作冬天冻死夏天热死，三更起五更眠，过年过节还得上班，连礼拜天都不能休。工资还不高，福利也差，分房子还不知道猴年马辈子。对的，那会儿是福利分房，工资待遇国营企业和大集体企业执行统一的标准，按照级别来，都差不多。企业单位之间的差距主要看福利，就是过年过节发东西的多少啊之类。但最重要的就是分房子，好单位房子多，差单位就等着吧！所以那会儿为什么像老师这样的工作都不是很受待见，就因为教育系统没啥钱，分房子很难。哪像现在，公办教师比公务员还牛，有寒暑假啊大哥！

        可徐龙没法拒绝老妈的安排，你自己作的没学上了，不上班你要干嘛？老爹老妈没啥本事，就这点能量，没脸拒绝。唉，公交就公交吧，起码也是公用事业，不会倒闭的是吧！再说开大汽车还是挺威风的呵呵！

        还有一个坏消息，徐龙的暧昧女同学不理徐龙了。去找了人家几次，人家都不搭理，找同学带话给徐龙，让以后别来打扰了，你是个坏孩子了，要自觉！麻麻批，不是那会儿龙哥哥长龙哥哥短了是吧，坏孩子不能有爱情的吗？苍天有泪啥来着，不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吗！徐龙那蠢蠢欲动的初恋还没发芽就直接被开水浇灭了！心很痛啊兄弟，比没有那36块钱差一点也很痛的！

        找一个理由忘记，大庆更惨，女朋友的姐姐直接带人(男朋友等)堵着大庆，警告不要再去骚扰君君了，代表父母代表君君正式通告大庆，再去骚扰，后果自负！直接去大庆家找他爹妈告状！大姨子这么狠的吗？小君君和大庆那可是拉过手亲过嘴(大庆说的，真假无法考证)的，正式的好吧，就这么草率的吗？我是负责任的！再说大姨子你就比我大一届，你带着男朋友警告我君君还小不能早恋什么的，这样做合适吗？我真！好吧，找爹妈告状这手你赢了！！大庆的心情是泪目的双眼！这里一定要用粤语读才有感觉啊兄弟！

        还是胖子好啊！潇洒一个人，洒脱的活着！你俩就他妈闲的，怎么说来着，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你看小马哥，豪哥多潇洒！没事多看看录像吧，出口成章你要考研吗？死胖子！

        兄弟就是这时候用的，大庆和徐龙摁着胖子从裤裆里抢出来20块钱。胖子从小就会过日子，数学考试从来没高过20分，但在算账方面绝对是人才，钱的问题永远是大问题！无论怎么艰难困苦也能攥下钱，真是牛死了！关键还会藏钱，身上犄角旮旯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永远要斗智斗勇的用咯吱他的战术才能把钱掏出来！

        20块钱绝对够三个人喝一顿，主要是徐龙喝！大庆2斤啤酒，胖子酒量一啤酒盖，白瞎那大胖肚子了！散啤酒用罐头瓶子盛着，一罐子3毛5分钱，一斤多！再加上花生米，拍黄瓜，围心肉，萝卜丸子这类的也是很丰盛地！为了啥来着，喝吧兄弟！年轻多好啊！总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快乐！

        干杯！兄弟！徐龙喝了8罐子，大庆为了小君君多喝了几罐子，吐的和喷泉一样！胖子骂骂咧咧的把两个醉汉送回家，去录像厅看录像去了！徐龙大醉一场，醒来已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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