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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迷之故（下）
        听到那“栾华姑姑”四个字，青萍煞的一剑登时停在了半途，而她脸上的杀意更随之消隐转成了疑惑。

        不错，她并未忘记，曾几何时，在那光风霁月的虚境之中，她身为一名执事曾经引渡过一位十一岁的少年前往羁锁阁，虽然那仅仅是她引渡有缘人中极为短暂的一个插曲，但是，这个少年曾在她脸颊上的那一吻，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泯灭的印象，尤其是这个被她寄予厚望的少年，真的成为了传人，让她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小不点？你居然是小不点？！

        终于，“青萍煞”彼栾华对着那“意念”喊出了这一称呼时，混沌之中的一切骤然改变了。已至那一刻，乐天的意念渐渐在虚空再度波动了起来，兴奋的喊道：“栾华姑姑，你终于认我了，这实在是太好了，不错啊，我就是那个‘小乐天’啊！”

        一听到这个名字，犹如天明破晓般登时绝望的杀意变成了久别重逢的亲情。彼栾华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也忽然笑了起来，但这次的笑声中，除却一瞬间的兴奋之后却显得有些凄凉萧索之意：“呵呵呵，真的是命运难测啊，那一次，我不惜用自己的精砂，赌你可破羁锁成为传人，你真的做到了，但你却不知道，这不仅成就了你，也成就了我，让我得到了再次‘参悟迷津’的机会！岂知再度回到故地，与我过手的人竟会是你！而你居然能够使出这种手段，真的，真的是让人难以置信！”

        “小不点，你既然是青萍麓的弟子，那可能也听说过，我在这里的事迹吧，不错，自从我成为了虚境传人之后，与人比武过招往往运用此法，自此罕逢敌手，便是与昔日的羽族祭主一战，对方攻了我上千招之后，却仍是吃不住我的夺命九剑，最终罢休而去，遂此之后我便被青萍麓誉为‘救世主’，那个时候，正处于瞳族百派在羽族。教廷的压力下趋于转型的阶段，面对羽族枢机祭主强大无比匹敌的灵技，很多门派为了生存不惜沦为瞳奸，纷纷抛弃了数千年的道统家珍，去迎合灵教大搞灵技改革，直到青萍麓那一战的出现，使得整个天下受到巨大的震动，让瞳族百派看到了希望，纷纷以青萍麓马首是瞻，而我的地位也在成为青萍麓掌门的一刻，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哪怕，当时我所使用的青萍剑法并非正统也没有人敢怀疑。但是这一系列功勋的背后，却无人知晓我已经堕入了迷津之内。”

        “不错，成为那个心法的传人，无论如何面对生死，总能在一线间借助‘心法’扭转乾坤，遂使得我们沉迷其中根本不知道生死为何物，因此反应到剑法上，便往往打乱套路以死为活，让对手难测其究，最终以奇制胜。但日久天长，心态一旦对此产生依赖，便会被此心法所反噬，从而沦为心法的奴隶。那段时期，我的身心每况愈下，却为了青萍麓以及所谓瞳族的复兴强撑，但是这种隐瞒终于还是被我身边一个男子注意到了，他曾在无人的时候，暗示过我，让我放弃这一切地位和功法，随他远走天涯，隐遁终老，而我在当时，也曾为此动心，但是天命不允，就在我暗中安排好了一切，打算秘密随他离去之时，以青萍麓为首的瞳族联盟遭到了灵教的再度围剿，面对这种危局我无法坐视不管，最终还是选择出面迎敌，果然在初战之后，反噬达到了最严重的程度，而就在这时，那个人再度找到了我，打算趁着战事间断的时机要强行带我离开，可惜我没有理解他的好意，却与那个男子产生了激烈的矛盾直到最后，竟反噬成魔一剑杀了他？”

        听到这一刻，彼栾华略微顿了一下，而乐天却从这个微妙的语气中，听出了里面那刻苦铭心的意味，不由脱口道：“那后来，战事胜利了么？”

        “没有，不仅没有胜利，当我托着病体强行再战之中，终于引发了彻底的反噬，而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战，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青萍麓的内奸，他们为了篡权，不惜暗中勾结灵教，在我陷入反噬时，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趁机落井下石，最后把我制伏送给了灵教，而由此追随我的一批瞳族义士，也在我的失败之下成了牵连者，一并遭到了空前的血洗。而这便是五百年前顿教法难的开端了。所以，在最后的那段日子，我方才明白那个人，竟是早已在之前看出了这个局，看出了我不过是他们要一网打尽叛逆的棋子，只有他方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可惜，我一时没有辩清。而相比之下，我更加恨的却是这个心法，若不是它一直在着我，我便不会那么迷于其中，酿成大错。因此，我彻底后悔了，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放弃一切重新来过，但是，已经无法回转。而最痛苦的还是身陷迷津的反噬中时时遭受着而无法看破，因此，我在牢里的心情可谓跌到了底线，甚至曾期望得到那极刑的处决！但是，仇恨的念头让我无法放下，遂依旧借用心法的特性，以及瞳族义士的余党帮助下，九死一生地逃出了秘狱。但是回到了青萍麓之后，我的煞气却彻底爆发了，不仅没有按照瞳族义士们的计划行事，反而将门派上下百余人全部血洗，随即来到这同心涧内，刻下了这遗祸世间的石壁剑法。为得就是让人身坠其中，生不如死！”

        说到这彼栾华的眼中再度出现了些许的道：“呵呵，可惜造了这些孽，我非但没有得到一丝，反而心中的悔恨，却最终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执念，为了让那个人复活，为了这罪恶的迷津，我隐姓埋名从此遍寻踪迹，终于，用了十年光景让我找到那秘密的入口，重新回到了虚境之内。没成想，在那里渡过了千生万劫，人难以复活，心法更成了顽疾。原本，整个人对于记忆的一切都已冷到了绝望的地步，不想竟遇到了你这个小不点，没成想，因为你也要救活一个人来到虚境的目的，竟还是让我触动，不惜下赌注帮你，没成想，这举动竟歪打正着地赢得了今日出手印证的机会，呵呵呵，真是造化不可思议！原来正因为我们这些传人不知道生死为何物，所以才被这功法所缚，才更加害怕真正的死，坠在了这一念的迷津中，永受沉沦之苦啊！”

        此言一出，乐天也顿时感到了一言点醒梦中人。

        不错，适才对方使用兵解的那一瞬，他的确放下了一切。而这种放下的感觉与上一次被真空撕碎的感觉一般无二，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正是这种放下。竟然会是从迷津中解脱出来的法门！突然，他陷入一种诧异中。难道说这种截断的力量。便是实之力，便是顿教的力量么？！

        正待此时，因为兵解之技，彼栾华的身影开始出现了异常的泡沫化，但是她的语气却变得越发清晰澄澈。只听她话锋一转，面露严肃地道：“小不点，你今次能够在一念中放下心法的束缚，算是成就了我，让我得以进入这扇门，我该当感谢你，但是，在这条路上的见识，我却远远多于你，所以要知道，适才的较量我所发挥的程度不过是真身的十分之一，而你离真正驾御此法的时节还远，这不过是第一步。从归墟来到此地，你背负着重要的使命，所以，在你内心中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不能放下，你唯有到达了却所有滞碍的地步。方才能真正彻底地参破迷津，解脱出来！”

        听到这一番话，乐天不由疑惑，什么才是更加重要的东西？然而，那边厢彼栾华的微笑却已变得极为虚幻，但又充满了亲人般的温柔道：“虽是第一步，但是姑姑相信你一定还能够创造奇迹，待来终于成就之时，我们一定还有再有相见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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