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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日月同天凭海阔（3）
        钱应听诸人困惑，便一边从座处走出一边说着：“诸位既然耳闻甚或亲身观看过那一战，便该当知道，当时杜姑娘当众晕倒，被我太岁门所救。”钱应说着向杜洺澄微微侧头，杜洺澄知道他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若非如此，两人之间倒真是没有机会说及这些。不过即便现在钱应在众多人面前说起这段恩情向杜洺澄卖好，她也并不领情。

        钱应说着又转向众人道：“适逢其会，我花笼大会名医云集，由我出面请各位名医为杜姑娘探看病情。”他说到这里又故意顿了一顿，杜洺澄不由得向他脸上看了一眼。

        其时，钱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光居然让杜洺澄觉得似是早春三月的乳燕游戏纷飞，迅捷无伦地滑过视野，带着娇嫩的微鸣倏然消失，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令她怦然心动。

        杜洺澄一时发呆，钱应却眨眨眼继续说道：“名医自有名医的脾气，据说当时几位意见不合还吵了起来。”钱应说着扬扬眉毛轻轻笑了。

        在座诸人均被他风采摄住心神，也都关注着他讲的事，并无人搭话。

        钱应点点头接着说：“最后，各位神医划下了个道儿，约定谁将他医治好了，便有权请杜姑娘将精妙武功倾囊相授，还请我做个见证。”

        这些话杜洺澄确实第一次听说，此时听来不免心中一惊。她家教严格，笃行言而有信的道理，一时竟深怕钱应当时违拗她意答应了这些荒唐的人，对自己身中什么毒倒也毫不关切。

        钱应观她神色，眼神玩味，渐渐收回了目光，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整个大厅便跟着陷入了幽沉的寂静，连微微的衣料摩擦声都清晰可闻。

        过了一会儿，钱应又慢慢开腔，却转了话题：“杜姑娘所中之毒，极其罕见，却还是被武林中善于医毒的大夫给认了出来。我心中好奇，还问了里表，邱见春邱大夫特意讲给我听，那是一种特配的毒药，由十四种毒花毒虫融合而成，当其发作之时，忌寒忌湿亦忌情绪激烈波动，这毒药配制极难，因而也及其难解，解毒之人需研摩揣测配毒之人各种毒物的用量配比，亦要知道其炮制的顺序，方才能将毒解开。”

        杜洺澄本来对自己中毒之事不甚挂心，此时听他说起，也不过当做是一件奇闻来听，正津津有味之时，忽感到钱应看着自己，对上他的目光，又忽然有了幽夜之中，明月孤零零照着旷野之上一滩宽阔江湾，江水静谧反照空中星月，那样的空旷孤寂，明月却又清冷悲悯。

        杜洺澄虽不知自己何时中下剧毒，又是何人所为，但既然太岁门发起名医医治，待此间事了她再回到杜门之中，自然会有转机，她倒并不十分担心，于这背后的机关也不曾细想。但不知钱应如此看她，是否心中怜悯于她，竟令杜洺澄心头一热。

        钱应缓缓说完，目光早暗自扫过了在座诸位，这些人中莫不暗自思忖，甚或已经有人将心腹叫来暗中吩咐。想来他们都明白这些神医拼劲全力想要解的毒和这姑娘身负的武功必然价值连城，只消谁得到了，必然大发其财。不过杜洺澄自己却一脸懵懂，倒不似一般的武林高手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杜洺澄收拾心中对钱应的种种绮思，呼吸已有些不畅，再向座中这些金主扫了一眼，心中更加疲累不堪，又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实施逃跑计划，心中砰砰乱跳，一时又想起钱应方才说的自己身中剧毒不可情绪剧烈波动的话，不免有些担心，但想压制心中的纷乱思绪，那些思绪却越发汹涌澎湃，如洪水决堤不可收拾。

        杜洺澄担心自己毒发昏迷，暗暗将拳头攥紧，一边克制声音不至发颤，一边道：“各位，杜某少陪。”

        座中金主都在暗自谋划如何将她弄到手中，并未注意她说什么，见她离座而去，均拱手抱拳，并目送她走出厅去，回头眼光莫不向钱应投去，均知以他手腕，又是特意做了中间见证，必然是掌握着杜洺澄的去留，只消暗中运作，自然可以将这个奇人弄到手中。

        钱应故作不见各人的炽烈眼光，只悠悠哉喝起茶来。

        初灵璧自然听出方才钱应讲的关窍所在，明白如今杜洺澄奇货可居，一时之间各人的心思便都不再自己身上了，心中一阵酸，一阵苦，暗暗叹了口气。若无人在这席上向她抛出橄榄枝，她又不打算与杜洺澄逃走的话，便只剩下随船靠岸另谋营生一条路了，要是回去“仙姿如觅”，倒还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至少能少受闲气，抬头做人，天下之大倒不信竟真就容不下她一个小小女子。一番豪气干云之后，想起重新开始的种种苦处，难免又打起退堂鼓，心想若是杜门之中真如杜洺澄所说有那么多少年公子，个个家世显赫，如能傍上一二，也能安稳一生了。

        想到此处，初灵璧收拾霓裳，盈盈站起，云出岫花点头般四方行了个礼，算是告了个退，颔首敛容退了出去。

        众人之中自然也有舍不得她离去的，目光追随着她走了老远。这也自然落入了初灵璧眼中，心中暗想，如若无人在这当口向我表示有意收留，我便只能与杜洺澄逃出不瞬舟去，成败便在顷刻之间，一切只能交由命运了。

        杜洺澄回到备演屋中，当初的小厮谨记初灵璧吩咐正在屋内守候着他们。

        杜洺澄本就不知初灵璧用意，此时便对小厮道：“我们演完了，你也不必伺候了，且自去休息吧。”

        她话音还未落，初灵璧已经跟进屋来，瞟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小厮，一个箭步上前，点中了他的穴道，那人声也没来得及吭，便即一动不动。

        杜洺澄虽然尚不明白初灵璧用意，但也知道她准备开始执行计划，便紧紧跟在了她身侧。只见初灵璧伸手便开始解下那小厮的衣物。

        杜洺澄点了点头，也看着空档帮了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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