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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雪停 (2 / 3)
        “来一壶酒，冷的。”平静的嗓音把老张掌柜从自己的世界里头唤醒，厚重的棉花布帘被挑开，灌进来一股寒风。

        “好嘞。”老张掌柜应了一声，抬眼向来客望去，这第一眼看怎么还有点面熟，熟客？再眯了眼睛认真一瞧，顿时精神了些，笑道:“小安先生今儿怎么得空来了？不过这酒还是热了热再喝罢，大雪天的，冷酒可伤身子。”

        秦祈安抖了抖皮裘，笑了笑:“冷的就行。”

        老张掌柜把酒灌进壶里，端了过来，顺手放了一只小瓷盅:“是我多嘴了，小安先生跟着海大先生，学问好着哩。我去给小安先生拿点佐酒小菜去。”

        秦祈安笑道:“不必麻烦了，老张掌柜，你忙你的，我喝我的。”

        在老张掌柜回到那酒台子后头的功夫，秦祈安缓缓地喝了一口酒，酒是冷的。可喝下去，肚子里就像一团火一样，怪暖和的。他想起来，老张掌柜一家，除开那个总是不怎么说话，但是最热心的儿子，其实老张掌柜本就是晚来得子，那儿子也比他秦祈安也就大个十来岁。老张掌柜的老伴也是个难得的好人，以前总是说海大先生一个大男人，粗枝大叶的，总是帮秦祈安缝补衣物。还有那算得上贤良淑德的儿媳妇，总是会给春风堂送些吃食糕点。

        要说这一家，可以算是平淡而美满了。秦祈安突然想起来老张家的小孙女，那个总是甜甜地叫他安哥哥的小妮子啊。

        秦祈安突然抬头，眨了眨眼睛，好像以前也有一个小女孩，成天跟在他身后，也叫他安安哥哥。

        他摇摇头，把纷乱的思绪从脑海里赶走。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了酒，站起身来，向老张掌柜走过去。

        近了，他才看见老张掌柜身前放着他求来的福字帖，也看见了他家老伴才缝了一半的百家衣。秦祈安站定，一只手举着小盅轻轻摇晃:“老张掌柜，给孙子也忒用心了。”

        看见他来，老张掌柜脸上堆出笑容:“寒门陋户的，穷苦了一辈子，也就希望子孙能有点福气，不求富贵，求平安一生就够了。”

        秦祈安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掌柜的也信平安二字？”

        老张掌柜吐出一口气:“这世道，能无祸无灾，平安一辈子就是最好了。”

        秦祈安喝光了小盅里头的酒，他的脸上泛出两分红润:“也是，毕竟人生在世，指不定哪天飞来横祸，旦夕祸福。”他话锋一转，眼神只直勾勾地盯着老张掌柜:“掌柜的，这九年来，你是个好人。”

        老张掌柜不明所以，忙不迭点头道:“可不敢当小安先生的夸奖，只是升斗小民恪守本分，安生过小日子罢了。”

        “是啊，”秦祈安重重吐出一口酒气，眼神温润:“我以前也觉得，大家安安稳稳的就好。但是师父教了我一个道理，那就是拳头大的可以杀拳头小的人，但是他不能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不能的。”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看着老张掌柜说道:“很讽刺啊，你以前在背山村，屠尽全村八十七户，共四百零八人，连婴儿也不放过的时候，你说你不信命，你说你活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现在怎么信了命了？怎么开始知道为子孙积德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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