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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篇 叛舰喋血 (1 / 2)
        夜晚的大海，就像一个黑洞，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墨黑的海水与黑森森的夜空交织在一起，像一只发狂的黑色困兽，猛烈地撞击船体，除了发动机的轰鸣，你只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今天是出海后的第6个月，我已经习惯了海上的生活，大海一开始看上去很可怕，可现在我也敢在夜里到船舷边上去解手。摇晃的船体就像我们每天喝醉的状态的一样，东倒西歪，我也不怕掉到海里去了。掉与不掉，保不齐都是个死。

        大刘已经杀了10个人了，他自己动手，也鼓动同伙动手，他管这叫“沾沾血”。只有“沾过血”的人，才能得到他的一点点信任，确保自己不会在接下来的航程里被推下海。大刘只是想回家，但他选择了杀人。

        像我一样，这船上有很多正式海员，虽然是临时考的海员证，但是身份是国家认可的，被允许去公海。还有一些人，像大刘，就是黑工，也被送到船上。在船上是不区分正式海员或黑工的，大家一样做苦力。一条鱿鱼有十多斤，一开始我一个人都拽不动，要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拽，后来力气变大了，一个人也能拽上来。船舱的鱼满了之后，我们就得到收购船去卸货，一盘鱼30斤，每个人要举50盘，从舱底举给上面的人接过去，上面接鱼的人相对轻松些，可以直接平移到收购船上。

        负重工作并不是矛盾的焦点，到船上工作的人早就做好了要吃苦的心理准备，我们来就是为了保底工资的四万五千元钱，多做还有提成。所以最开始的几个月，虽然也有偷奸耍滑的，但大部分人还是卯着劲儿干，而且互相帮忙。大刘就是那个帮助我的人，他挺瘦的，但是每次下舱都是他去，从下面举鱼，让我来接。

        出海的时间长了，渐渐的就有些传言出来了，有人说工资不是4万5加提成，而是按一斤鱿鱼两毛五算。这种计算方式激怒了所有人，我们堵着船长要问个明白，船长没有理会我们。但在私下里，他和大刘还有一些黑工说：“你们回不去了，没有船员证，其他船不敢搭你们回去，否则就是偷渡，你们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其实公司和船员签订合同时，也使用了虚假公章，我们变成了一群被困在海上的黑工。

        我不是那种闹事的人，船上几次发生冲突的时候，我都不在场。可是你知道我们这条船有多大吗？从船头走到船尾只需要40步。

        虽然大刘从头至尾都安慰我，说不会动我，但我并不相信这船上的任何人。我们航行到夏威夷以西的海域，大刘只和他那群同伙在一起，他们每天窃窃私语，但不许别人聚在一起说话。我被安排给大家做饭，因为厨师已经被扔下海了。大刘他们把大家手里的鱼刀收走，拆掉了通讯设备，救生筏被他们用钢筋绑死，4个人一班，每天轮流看着船长、大副和二副，不让他们乱动。

        有天晚上大刘到我住的12人间，告诉我：“我打算和其他几个人偷渡到日本，有朋友在那边能办假证。我们走了以后，你就给渔政发求救信号，到时候就能回去了。”我看看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听大刘的？论年龄、论体格，都轮不到他。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对于我，早有安排。

        按照大刘的计划，再有十几天就能回去了，我心里也挺轻松。现在也不用钓鱼和装船了，每天天没亮，我就到货舱里，拿蔬菜、面条、鱼肉，还有猪肉，都是速冻的，给大家随便做做饭，没有人挑剔口味，吃饱了就行。

        大刘给我说完计划的第二天，天刚亮，我就醒了，醒来之后就躺着抽烟。整条船除了发动机的声音，一片安静。我住的12人间里，本来就没有很多人，那天我看见好几个床上没有人。这时候，大刘团伙里的一个人进来了，告诉我：“你出来一趟，没有事儿，帮个忙。”

        我随着他走出去没到两分钟，就听见“啊”的一声，声音并不大。因为门旁边是个烟筒，一直突突地响，所以我没往心里去。再走两步，又听见噗通一声，前边的舵楼那边，高音喇叭突然开始放音乐，声挺大的，那时候我觉得不对劲了。

        我被带到那边的4人间，看见一个人正站在二副王永波床前，二副还在睡觉。那人扎了一刀，二副醒了，伸手去夺刀，重心不稳直接从床上掉下来了，那人就又扎了二副一刀。

        这时大刘走了进来，他手里也拿着鱼刀，说：“这不是二副嘛，你咋躺地下了？”说着就给了二副一刀，又说：“肠子都淌出来了，”又扎一刀，“这咋整？”再给一刀。大刘猫着腰，边说边挥舞鱼刀，鱼刀拔出来呲呲响。二副躺在地下哼哼，喘着气。

        我早就吓得半躺在靠近门边的床上，没法动弹。

        大刘动完手，站起来，四周看看，转过身看着我，说：“当初让你加入你不加入，现在知道害怕了？”他的表情很兴奋，带着笑和我说：“你是我兄弟，我先不动你。”但是我一点儿都不相信他，他说我是他兄弟，我们总共才认识几个月，已经10多条人命了，谁能信他？！

        后来他又对单独我说：“你好好回家。”我搞不懂这个人，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

        我觉得大刘他们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杀了我。我每天做饭的时候，还没有人起床，我就到处找能藏人的地方。我想在他们到日本去之前藏起来，等他们走了再出来发救援信号。但是船太小了，淡水舱非常浅，而且口很小，是从外面拧螺丝的，人进去了就关不上门。还有船的夹板，里面都是填充泡沫，我根本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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