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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头女鬼
        浓厚的夜色中，幽静的走廊尽头传来如泣如诉的歌声，声线嘶哑阴冷，伴随而起的风呼啸声中，“哒哒哒哒”，女人高跟鞋声骤然在楼间响起。

        高跟鞋响声在宿舍门口停住，我看到那个影子停在了窗台的位置，只是略微臃肿了些许。

        影子消失不见：“滴答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在屋里响起，脚上有冰凉的液体划过，我低头一看，女鬼的头正趴在我脚上，满是眼白双眼向上翻起，与我对视。

        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腿开始发抖，女鬼的头受到抖动，从脚下滚到门口，翻过来的人头上，脖子的部位几根血管连着嗓管发出“噗”的声音，几抹血迹喷到墙上。

        女鬼的头动了下，嘴里不停的吐血：“咳咳跑不掉的，都得死，死！”最后一个死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当时的我还不懂，人该有怎样的经历才能有如此大的怨气。

        现实没有给我时间去思考，女鬼的头“咯咯”的笑着，而躺在床上的柳霏霏却忽然坐了起来，空无一物的墙上，出现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十根暗红的指甲，从柳霏霏的脸上，继而伸到那修长的脖颈间。

        我强提起勇气，喝道：“你放开她，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哦，是吗？”女鬼的头紧靠着我的肩膀，耳边一条冰凉腥臭的舌头不断舔着我的侧脸。

        我攥紧手里的液体，转身倾倒在女鬼的头颅之上。

        女鬼的头发出凄厉的叫声，以鱼死网破之势，朝柳霏霏的身上扑去。我见状不好，一把扯住女鬼的头发，女鬼的头转过，咬在我的手上，流出的血让女鬼口中浓烟直冒，女鬼吃痛，只得放开嘴。我不依不饶，紧拽着女鬼的头，不愿她去伤害柳霏霏。早已醒来的柳霏霏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借着女鬼咬破的手上鲜血，女鬼脸上画了个圈，用劲点在她眉心。本该是鲜红的血此刻在女鬼脸上竟然显现出一道道黑色的铭文，而女鬼眼里的凶光也慢慢散去，漂浮在原地，再也没有之前嗜血的感觉。

        事情似乎已经解决，柳霏霏心疼的拿出手帕为我包扎伤口，看着漂浮着的女鬼人头，我脑海中回想起爷爷教我的办法。童子尿，古时便是驱魔镇邪的法宝，而我是万中无一的天阳命格，尿的威力自然比寻常童子尿更大些。我开始下楼时便是去收集童子尿，当然似我这般的，用的自然是脉动而非娃哈哈。不过爷爷还是低估了女鬼，怨气之重以童子尿之威尚不能完全压制。所幸爷爷没有藏拙，还告诉我：“叶家人的血，画符可胜世间大多符篆大师所画。”爷爷草草的教了我最简单的血符，血符的重点不在画，在于点。最后点女鬼的眉心便是关键所在，若是轻了，镇不住，重了，则成了灭杀。我拉着柳霏霏的手，说道：“没吓着你吧。”柳霏霏摇了摇头，眼里泛起泪花，说道：“下次这么危险的事不能做了。”我点点头。问道：“那，这个怎么处理？”女鬼的头依旧漂浮在原地，看着格外渗人。柳霏霏说道：“我醒时就给爸爸发短信了，他等会会过来处理的。”

        柳叔他们过了很久才过来，我看到爷爷的旧胶鞋上沾了些许血迹，柳叔的面色也苍白了不少，柳爷爷走路也没有那么利索。柳叔进屋见到我抱着柳霏霏，正待指责一番，柳爷爷踹了他一脚说道：“你闭嘴，你十六岁那年翻进我家亲我女儿，我怎么没打断你的腿，你在归尘的这个年纪遇到鬼还尿裤子呢。”柳霏霏掩着小嘴偷笑了起来，柳叔在旁边一副很是受伤的样子。我把女鬼的事简单的和爷爷他们说了下，爷爷看着女鬼，摇了摇头，说道：“不该啊，这女鬼死亡不过数十年，虽有怨气却不至于这般醇厚。”旁边的柳爷爷说道：“莫非，是他们？！”爷爷点点头，和柳爷爷出去了，说剩下的柳叔会处理。柳叔在我和霏霏面前又恢复了那副威严的样子，他从兜里取出一枚黄符，结印后按在女鬼头上，女鬼讲述起她的过往。

        “我也是一名老师，十年前来到这个镇子，当时我二十多岁，刚入社会，一切都充满未知而新奇。我在这儿举目无亲，很多时候都会很害怕，没有安全感。直到他的出现，他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平时很威严，却也很心细，那时的我受了他很多照顾。慢慢的，我爱上了他，我们发生了关系，怀了他的孩子，而他也答应我等孩子生下来就给我个名分。那天，在年级办公室里，一个中年女人来办公室找他，他开始说是家里的亲戚，可后面我才知道那是他在老家的妻子。当时的我只感觉到绝望，他对我说，他回去就离婚，离婚娶我。而我却不想做拆散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告诉他，好好待他的妻子。孩子我会生下来自己养大。他求了我很久，可我已心死，只想离开。转身时，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说，如果你把孩子生下来了，迟早有一天我会身败名裂，我现在已经离了婚，你想让我一无所有，怎么可能？我忘不了他那狰狞的眼神，当我再醒来时，变成了鬼。而后他为了掩饰我的死亡原因，把我推下了楼，脖子尽断。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恨，恨自己遇错了人，还连累了肚中无辜的孩子。”“所以，你就开始伤害无辜的人？”柳叔淡淡的问道。

        “我那时变成鬼，想报仇却报不了，每天骑在他背上，跟着他，时不时的用幻觉来吓吓他，把他吓得魂不守舍的。可是几个月前，几个脸上蒙着黑布的人找到了他，说可以替他了却后顾之忧，永远的除掉我。我本以为折磨他这么几年，他是有悔意的，谁知他高兴的说，只要能让我魂飞魄散，他可以答应他们的任何要求。那些人让他挖出我的尸骨，把我几个月大的孩子的骨骸交给了他们，而我被他们困到一个阵里，终日被周围的血气缠绕，我意识开始模糊，每晚开始伤人。”

        柳叔接着问道：“那你为何缠着霏霏？”女鬼说道：“我十年前住的也是这间寝室，而且，她身上有东西吸引着我，好像，对我有莫大的好处。”柳叔问道：“都是你一人所为？”女鬼点头，再不说话。柳叔转身，身上金光隐现，背后一卷画凭空漂浮，画中是条森然小径，小径的尽头为石桥。柳叔念道：“王小月，享年二十五，生前积德，本可入轮回，死后伤人三人，功消过抵，罚刀山地狱十年，十年后方可入轮回！”此刻的我隐约看到柳叔手中拿着一面牌子，上面赫然写着“赏罚分明”四个大字。女鬼似乎尚有牵挂，回头看了几眼。转而走上石桥，消失不见。女鬼消失，我却感觉有些不对，女鬼只伤人，那王老师呢，死在女厕所，肚里的孩子不翼而飞，难道不是女鬼干的？

        柳叔有些疲倦的揉揉眼睛，说道：“这事情还没了结，跟我来。”我拉着柳霏霏跟着柳叔，走进了灯色昏暗的女厕所，王叔脸色微变，说道：“差点就让它成了气候。”说罢，撒出几张黄符，黄符凭空燃了起来，灯光熄灭，片刻又亮了起来。让我们诧异的是，雪白的墙壁上现在却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柳叔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说道：“你们看头顶。”我和柳霏霏抬头，只见墙顶趴着一具婴儿骸骨，森森鬼气缠绕着，而婴儿的身上甚至开始长出了肉。

        柳叔打出一张血符，符咒飞起把婴儿包裹住，婴儿在符里翻滚着，时而哭泣，时而大笑。柳叔对我说道：“这是‘鬼婴’，未出生的婴儿本就怨气浓重，死后骨骸泡于亲人血水中，本性皆失。吃了血食后，身上便开始长肉，眼下的这一只，便吃了之前死亡的女教师的婴儿脑髓，王小月之前回头，看的便是它，只是他虽年幼，却也造了杀孽，该处罚的依旧逃不掉，况且今日不除去，日后会有更多受害者。”

        我明白了王老师的死因，王老师怀孕，本是被女鬼惊吓躲进了厕所，却遇到了女鬼的孩子鬼婴，那小小的婴儿不曾出生便夭折，他对这世界，是有恨的，更不知道它在那伙神秘人手里经历了什么。所以，求生的渴望让他盯上了王老师肚子里的孩子。而王小月在被我们降服后，自然怕我们把她的孩子收服，甚至是灭杀，选择了承担所有。王老师是善良的，为学生考虑而留下任教。王小月伤人不对，可纵然成了鬼，母性本能也让她选择隐瞒，为这鬼婴求一线生机。难道所有的错该让仍在符里挣扎的‘鬼婴’去承担？我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一丝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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